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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雪峰：浅释“开山洞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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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阅有关万盛行政建制起点——溱州的史料，我们会发现其在记述溱州设立的史实时，往往会提及“开山洞”。例如，《旧唐书》和《新唐书》关于溱州设立记载：“溱州及荣懿、扶欢、乐来三县……并贞观十六年，开山洞置”；“溱州……贞观十六年，开山洞置”。唐代以后的舆地书籍在记述溱州时，也大多会提及“开山洞”一语。由此可知“开山洞”与溱州的设置关系密切。但“开山洞”一语究竟为何意，想必大多数读者必定一脸茫然。现笔者根据所掌握的资料就此问题做一简要论述，以解读者之惑。
“开”在此可做两种解释：一是开凿，另一是开拓、开发。如果取第一种，那么“山洞”之意就必然是山体上的洞穴。如此一来，便与前后文义不通，故不可取。联系《太平寰宇记》中“开拓南蛮，至（贞观）十七年置溱州及荣懿、扶欢、乐来三县”的记述，可以确定“开”应为开拓之义，“山洞”之义应等同或近似“南蛮”。换言之，“山洞”于此不是一个自然地理概念，而是一个人文地理概念。
“洞”是史书和地方志在记述西南少数民族时，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汇。“洞”或作“峒”，古籍上两字通用，也称“山洞（峒）”，有时“溪洞（峒）”连称。
探究此处“洞”的含义，我们首先考之于辞书。在《汉语大字典》中“峒”字dòng音的第四个义项：“峒，旧时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。”在《辞源》中“峒”字dòng音：“峒，旧时对我国贵州、广西少数民族聚居区的泛称，如苗族的苗峒、壮族的壮峒。”两部辞书的解释虽有细微差别，但共同点是都与南方（西南）少数民族有关联。可见，“洞”与南方，尤其是西南少数民族有着密切关系。
查之于史籍，传统正史中虽有大量的关于“洞”的记载，但都没有对其含义做出解释。所幸西南地区的地方史料中不但留存了关于“洞”的记载，而且还对其做出了明确的解释。例如，在《秀山县志（清·光绪版）》中的记载：“（宋）理宗淳祐十二年八月……开辟榛莱，曰邑梅洞……在昔，荒阻夷僚，豪酋聚落并谓之洞，犹后代之言都邑，并非必栖处岩穴，乃显兹称。”把这段文字译成现代汉语，就是说：“古时，在偏远闭塞的夷僚地区，酋长所在的民众聚居地被称为洞，类似于地方政府的驻地，并不是说他们（夷僚）住在洞穴之中，才被称呼为洞的。”这段记载十分重要，不但明确解释了“洞”的含义，即其本质上是一个社会组织，是西南少数民族区域的一种行政区划，而且还把其和自然地理上的岩洞做了明确的区分。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具体说明“洞”是什么级别的行政区划。好在南宋范成大在笔记《桂海虞衡志》中为我们提供了进一步的信息：“西南诸蛮……不可悉记……曰羁縻州洞，曰瑶，曰僚，曰蛮，曰黎，曰蜑，通谓之蛮……自唐以来内附，分析其种落，大者为州，小者为县，又小者为洞。国朝开拓浸广，州、县、洞五十余所，推其雄长者为首领……有知州，权州，监州，知县，知洞。”从中我们可以明确知晓“洞”是唐宋时期中央政府在西南少数民族区域，因其习俗设置的比县低一级别的行政区划。
其实“洞”含义并不局限此，更多的时候是用其代指西南少数民族区域，并由此衍生了诸如“洞蛮”“洞客”“洞民”“洞丁”和“洞人”等词汇。如《宋史》列传中就专门设有《西南诸峒蛮》。这些词汇不但见之于史籍，也时常出现在唐宋诗歌中。例如：“郡城南下接通津，异服殊音不可亲。青箬裹盐归峒客，绿荷包饭趁虚人。”（唐·柳宗元《柳州峒氓》）；“晓发鱼复走瞿唐，沙头唤渡倚胡床。峒人争趁五更市，我亦来追六月凉。”（南宋·陆游《游卧龙寺》）柳宗元谪居永州10年，陆游仕蜀7年，想必他们对西南少数民族区域有着较多的了解，并与当地少数民族民众有过接触。诗中的“峒客”和“峒人”指的就是当时的西南少数民族民众。这说明唐宋时期，以“洞”指称西南少数民族区域及其相关事物已经比较普遍了。
到此，我们再回到“开山洞”一语为何意这一问题上来，定有豁然开朗之感。“开山洞”就是开拓西南少数民族区域之意，就其与溱州设立的具体关系来说，就是开拓、开发南平僚聚居区域之意。
（作者单位：重庆市万盛经开区地方志编修中心）
